【編者按】這是一位在以色列打工的主內弟兄的見證,初次讀到時,那種震撼直達心底,看到一個孤獨的靈魂,在冷酷的世界中不斷地尋找出路,卻不斷被壓傷。王輝,來自東北的一個小山溝,自小家境貧寒,卻生性聰明,希望靠著求學改變命運,卻因身爲弱勢群體而被殘忍剝奪了保送大學的機會,生命從此如墜入深淵。雖然信了主,無數次痛苦地呐喊:"主啊,救我!"但卻一直在抑鬱症的煎熬和酗酒的捆綁中苦苦掙紮。王輝弟兄願意再次撕裂自己的傷口,把不堪回首的經歷以敏銳的反省,深沉的情感,坦誠真實地寫出來,以見證壓傷的蘆葦,主不折斷,將殘的燈火,主不熄滅。
讀電大的時候,我開始喝酒。第一次覺得很辣,但心裡卻舒暢了許多。
我喜歡文學,偶爾也寫點雜感:天上是月亮,地上有寒霜。霜雪相掩映,此世何茫茫......那時的我就是這麼的無奈,內心淒涼。
我那時最愛唱的就是『虞美人』: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?小樓昨夜又東風,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。
從媽媽的眼光,我能感受到她是多麼失落與悲傷。從爸爸的無語,我看到了我落入如此地步給他帶來的是絕望。
母親,萬愛千恩百苦
我的媽媽雖然軟弱,但從我保送上大學出問題,到我下崗,我回家,我得了抑鬱,我沒有看到媽媽落一次淚。她不是沒有哭泣過,我曾經多少次看到媽媽發紅的眼睛。媽媽是那樣的愛我,即使悲傷也不讓我看到,因為她要帶給我的是,你要剛強!但遺憾的是,媽媽只是知道應該這樣做,但沒有一次用言語來表達,來鼓勵我。父母都是鄉下人,沒有受過太多文化,我把這認為是我的不幸,我從父母那裡得不到話語的鼓勵和醫治。
其實在我的身上,媽媽流過的淚,傷過的心很多很多。
記得我三歲那年,因為父母要到生產隊裡上班,只比我大一歲的姐姐在家帶我。街裡有個石磨,家家戶戶都會到那裡磨米,磨面,小孩子也會跑去那裡玩。屯子裡有人家養了只大狗,也在街裡亂跑。有一天我和我姐在街裡玩,她用石頭打狗,狗發怒了,直接沖過來,我姐跑了,我卻直接被這大傢伙給按倒在地。幸虧鄰居有位大娘在推磨,發現的早,要不也就沒有後來這些故事了。當然,我的頭,我的臉,留下的傷疤直到如今。我記憶裡還有點片段,記得媽媽抱起我時那絕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。
我的爺爺奶奶,從我有記憶就沒停止過打架。大概是五歲那年,爺爺奶奶又打架,我媽抱著我去拉架。我被放在炕上,奶奶也在炕上坐著,爺爺當時很凶,抱起炕櫃就扔了過來,正砸在我的前腦門上。那個年代大木頭櫃很普遍,四方的,上面那木蓋很大,足有十幾斤重。我現在額頭上還有長達四五厘米的傷疤,我當時被砸昏過去了。等我醒來時,媽媽正抱著我從村上頭往下走,還記得那時地上的雪很白,到處都是銀白色。媽媽的哭聲大概全世界都聽得到,是一個母親絕望的哭喊,那時她以為我已經死了。
我是伴隨著媽媽的眼淚長大的。還沒上學前就得過一種病,東北土話叫『腫雜碎』,就是脖子和下顎長個很大的東西,我都不能轉頭。記憶裡媽媽到處求醫,足有半年才好。初二後因為身體不好,就沒斷過藥和補養品。所以,我能理解,為啥在高中那段時間沒看到媽媽哭過。因為媽媽怕我傷心。
教會,服事中勝抑鬱
生活是嚴酷的,不管你是健康人還是不健康的,生活還要繼續,哪怕就是在家種地,我也要和父母一起為生活勞碌。因為我讀高中,讀電大,已經花完父母所有血汗錢,那時家裡也沒有多少收入。雖然我得了抑鬱,但活著就需要工作。我那時啥活都幹過,最早去的是工地力工。我一介書生,根本沒有體力,也不會幹活,再加上我本身心裡有問題,在哪兒都幹不長,無論去哪兒,最後都是灰頭土臉地回來。那時感覺好像我是被栓在了農村,有股無形的力量,我走到哪兒都把我拉回農村,拉回到那個老屋。媽媽因為從信主後,在我身上沒看到神的作為,神的咒詛倒是看到了,所以就不單單信主了,到處去給我算命,有人說我是屬土的,命中註定要受磨難,一輩子和土分不開。
也是,我是十月初二的生日,天已經冷了。媽媽說,生我時是早上,天還沒亮,爸爸去南面屯找接生婆還沒回來,媽媽痛的實在不行,就蹲在地上,手把著炕沿,等接生婆腳剛邁進門檻,我就生在了地上。也有的說,我註定有牢獄之災,生這樣的病也真是像關在籠子裡。不管別人說啥,我心裡那時還是不信的,因為,人定勝天,主席的話我很佩服。再者,要信也得信耶穌,所以在農村時我和媽媽也是常去附近教堂聚會。
1997 年是我抑鬱最重的時候。那年的春天,我在金州一個農村苗圃,給大連一個做綠化的老闆養花。當時我已經徹底離不開多慮平,每天要吃三四次藥,這個藥副作用很大,說話開始口齒不清,睡眠中常常淺睡,有時似睡似沒睡。常常在淺睡中出現幻覺,要不就是手在拔草,要不就是天上下很大很大的石頭,我到處躲避。有時在白天也有幻覺,我能感覺到我的心裡馬上就要崩潰了。那年的春天我是徹底認識到抑鬱的可怕。
病的厲害時,我就找個地方跪下來,我向主呼喊:主啊,袮是我的主,我活著是為袮活,我死也是為袮而死,我或活或死都是主的人。我相信,袮要為袮自己名的緣故來搭救我!
在病的最厲害時我向主起誓,袮若救我,醫治我,我就一生奉獻給袮,去為袮傳福音。
神是聽禱告的主,雖然心裡很痛苦,但神一直保守著我,讓我靠著主度過一次又一次抑鬱給我的折磨,並保守我,過著正常人的生活。
不能在苗圃幹活了,回家後,我就在村裡的教會開始聚會,服事。服事神,我覺得自己很有恩賜,我嗓子很好,就在教會帶領詩歌敬拜。那時我也很會講道,當然都是拿別人的來加工。但無論如何,97 年我回農村開始事奉後,讓當時那個小小的聚會點感受到了上帝的恩典。我也忘記了自己啥時開始就不用再吃多慮平了。但也是那個時候,我卻養成了喝白酒的習慣。每次心裡有結,感覺不舒服時,我會馬上喝點酒。你別說,真是好辦法,比藥物效果還快,幾分鐘就煙消雲散。
就這樣,媽媽看到我一天比一天好,也就不管我是在農村還是在城市了。我也是,放下了所有的人生夢,放下了所有的抱負。那時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:主啊,袮給我平安,我就把生命給袮。
就這樣我好像從聖經中看到自己的影子。 每個被神使用的人都是要被破碎的。也想起了,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行拂亂其所為。這樣想的時候,讓我對高中的保送、工作的下崗、身上的抑鬱,似乎都有了最好的解釋。我繼續事奉,抑鬱也不再是過不去的坎了。偶爾覺得有一些症狀,喝點酒就沒事了。所以那時,特別盼望能去哪個教會,把我病得醫治這個神跡,做見證分享。但至今也沒能如願,想來這都是神安排的吧!從那時,直到 2000 年,打死我也不會相信,將來我會從抑鬱的深淵中出來,掉到另一個酒精中毒的深淵裡......(未完待續)